2.1.3 AI能否形成自己的目的/意义

这里的“目的”/“意义”不是指通过一个阶段性的项目去实现的明确的、中短期的“目的”/“目标”,而是针对一个智能体的较长期的“目的”/“意义”,或者是“愿景”。
“目的论”致力于探讨事物产生的目的、本源和其归宿。目的论认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有其存在的目的。

《自动化的一些道德和技术后果》诺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
如果我们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一种我们无法有效干预其运行的机器……我们最好确信我们想让机器达成的目标是我们真正想要实现的目标。

《如果人工智能对人类说“不”》 赵汀阳
《信睿周报》 第1期
人工智能在获得自我意识之后,有可能在存在论层面上彻底改变生命、人类和世界的存在性质。
害怕人工智能的能力,其实是一个误区。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人工智能将在每一种能力上都远超人类,甚至在综合或整体能力上也远超人类。超越人类能力的机器人正是人工智能的价值所在,并不是威胁所在。
我们可以把自我意识定义为具有理性反思能力的自主性和创造性意识。任何智能的危险性都不在其能力,而在于意识。人类能够控制任何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却难以控制哪怕仅仅有着生物灵活性而远未达到自我意识的生物,比如病毒、蝗虫、蚊子和蟑螂。到目前为止,地球上最具危险性的智能生命就是人类,因为人类的自由意志和自我意识在逻辑上蕴含了一切坏事。如果将来出现比人更危险的智能存在,那只能是获得自由意志和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
我们无法排除人工智能获得自我意识的可能性,尽管它的出现尚有时日,但我们也有理由未雨绸缪。这种未雨绸缪的审慎态度基于一个极端理性的方法论理由:在思考任何问题时,如果没有把最坏可能性考虑在内,就等于没有覆盖所有可能性,那么这种思考必定不充分或有漏洞。从理论上说,要覆盖所有可能性,就必须考虑到最好可能性和最坏可能性之两极,但实际上只需要考虑到最坏可能性就够用了。好事多多益善,不去考虑最好可能性,对思想没有任何危害,就是说,好的可能性是锦上添花,可以无穷开放,但坏的可能性却是必须提前反思的极限。
就人工智能而言,假如人工智能永远不会获得自我意识,那么,人工智能越强,就越有用,然而假如人工智能有一天获得了自我意识,那就可能是人类最大的灾难——尽管并非必然如此,但有可能如此。在存在级别上高于人类的人工智能也许会漠视人类的存在,让人类得以苟活,但问题是,它有可能伤害人类。绝对强者不需要为伤害申请理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考虑人工智能的最坏可能性的理由。 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何以可能?语言的出现正是形成人类自我意识的奇点。自我意识的关键在于意识的反思能力,而不在于处理数据的能力。

《Universal Intelligence: A Definition of Machine Intelligence》(https://doi.org/10.48550/arXiv.0712.3329)将通用智能定义为“智能体在各种环境中实现目标的能力”,那么AI能否形成自己的目的/意义呢?

2.1.1.6 踏脚石

《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肯尼斯·斯坦利 乔尔·雷曼

第四章 目标是错误的指南针
自然界的进化是一个收集踏脚石的过程。收集这些踏脚石,并不是因为它们可能通往某个遥远的重要目标——某个所有生命都指向的、终极的超级有机体,而是因为它们本身具有良好的适应性。
人们依然普遍认为自然进化确实存在一个“高大上”的终极目标,那就是生存和繁衍。但是,当目标的故事围绕着“生存和繁衍”这样的开放式约束条件展开时,我们应该小心对待。因为满足约束条件,与通常意义上的目标驱动获得的成就,有很大的不同。通常情况下,目标应该是一个明确而具体的产物,且在成功实现目标的情况下,你最终确实会生产出它,而非一个模糊的笼统的描述。“生存和繁衍”为目标的进化过程进展的方式,即在起点就已经完成了。也许将生存和繁衍看作对进化的一种约束更符合常理。换句话说,这是所有生物的进化必须满足的最低标准。
把人类的创新作为目标,我们可以尝试另一个思维实验。目标再一次展现了其欺骗性,把人们从正确的线索上引开。提前获得计算机的最好方法,不是强迫伟大的头脑浪费他们的生命去钻研一个遥远的梦想,而是让这些聪明人在他们当前的现实中追求他们个人的兴趣。任何重大发明的先决条件,几乎都是在没有考虑到该发明的情况下发明的。
踏脚石不一定意味着通往最终的目的地,它自身也无关对错,只涉及探索的过程和无限的可能性。
当我们致力于追求梦想时,我们至少应该知道这个梦想是什么,并充满激情和毅力地为之奋斗。但如果我们不假思索地接受了这种说法,它反而会导致荒谬的行为和结果。
我们这里谈论的“目标”都是高层次的远大目标,如果你距离目标只有一块踏脚石的距离,那么设置并遵循目标依然是有意义的。问题是,“高大上”的目标与稀松平常的目标不同,实现这些远大目标的最佳方式就是忽略它们,而这种想法,似乎违背了常规的直觉和传统的智慧。世界上最伟大的指南针(目标),反而有可能导致我们迷失方向,而一种神秘的、未知的方法(非目标探索),却令人惊讶地被证明是通往伟大的正确路径。

第六章 寻宝者万岁
没有任何方法,能够确保我们可靠地实现特定的目标。“没有免费午餐定理”(NFL定理)表明,在所有待优化的问题上,都不存在整体最佳的搜索算法。事实证明,改进搜索过程尽管可以实现某一特定目标,但由此便无法实现其他目标了。
努力追求目标成了一种“诅咒”,而放弃设定目标反而成了一种“福运”。这种奇怪的悖论,为我们能够更现实地理解“什么是可实现的”以及“如何实现”奠定了基础。这就意味着,过分“高大上”的目标永远不可能通过努力追求来实现——除非这些目标距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在目标遥不可及的情况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朝着特定方向的努力。

1.2.2.2.1 双系统理论的局限性及De Neys的新模型

直觉反应&不确定性监控
https://mp.weixin.qq.com/s/d6z1N3oDTRP84KJfLYDeeg

模型包含4个核心成分:系统1(intuitive activation)、不确定性监控、系统2(deliberation)和反馈循环。在1中,I1和I2分别表示不同的直觉,散点图反映了不同直觉的激活强度随时间的变化情况。在2中,蓝色曲线表示不确定性随事件的变化情况,d是不确定性阈限。当不确定性超过阈限d时,个体才会使用系统2。系统2的反应(如调整已有直觉或产生新反应)会最终通过反馈循环返回系统1。

系统1负责产生及表征各种直觉反应,同时根据各直觉的激活程度计算不确定性。不确定性的高低决定了个体是否使用系统2,一旦不确定性较高,那么系统2将会对系统1产生的直觉反应进行进一步加工(如调整、产生新反应)。

De Neys对于双系统理论的质疑及其提出的新模型仍处于初步构想阶段,还有许多尚未完善之处。

双系统理论是为了产生可供检验的预测吗?答案可能是否定的,研究者可能更多地是将双系统理论视为一种理论基准。人类似乎总在以二分的方式理解世界,无论实证数据能否全面支持双系统理论,它都能作为一个很好的起点,一种价值非凡的启发式,辅助研究者探索更加细化的研究问题,发展更多完善的理论。

1.2.2.14.3.1 里克曼沃斯镇

自由能原理(FEP)发明人卡尔·弗里斯顿(Karl Friston)的家在里克曼沃斯镇(Rickmansworth)。
“卡尔·弗里斯顿:万物解释者” https://mp.weixin.qq.com/s/AG2ASnn9IJ62hESg2xwoLg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
引子
在银河系西旋臂少人问津的末端、未经勘测的荒僻区域深处,有一颗无人理睬的小小黄色恒星。星球上的绝大多数居民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不开心。针对这个问题提出过许多解决方案,但绝大多数基本上都和某种绿色小纸片的流动相关。很多人越来越认为,当初从树上下来已是大错特错。有些人甚至说连上树这一步都不对,一开始就不该离开海洋。
于是,距离某君因为说大家都该换换思路、与人为善而被钉在树上约两千年后的某个星期四,有位姑娘独自坐在里克曼沃斯(Rickmansworth)的小咖啡馆里,忽然领悟到一直以来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她终于知道了怎样把这个世界变成和谐欢乐的好地方。

1.3.4 定义/语言的变化/模糊性/局限

“世间的争论,十分之九都是名词的争论;剩下的那十分之一,也只是名词的争论。” 胡适

1、维特根斯坦
“世界上所有问题的本质,都是语言问题,因为只有当一个问题能够被语言描述,才能被人类理解,它才能成为一个真问题。语言的边界,就是人类认知的边界。”
“当我们交谈的时候,我时常感到需要把词语从我们的交谈中抽离出去,送去清洗,清洗干净之后,再送回我们的交谈中。”
《天才之为责任——维特根斯坦传》站在思想高墙上的维特根斯坦
https://mp.weixin.qq.com/s/pt58s4xhj21dhAxjdhu43Q

  • 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道出了争论的根源:人们的思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质主义”倾向,即认为语词背后有一个共同的本质,分歧在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洞察了诸如“正义”“自由”这些概念的本质。在维特根斯坦看来,事物根本没有共同的本质,只有“家族相似”性。概念就像一个家族的男女老少,有的眼睛相似,有的脸形相似,但绝没有一个“共同的本质”可以规定这个家族。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美”。人类可以把鉴赏所有艺术品的各种感觉,全都笼统地划在“美”这一概念下。但事实上,这些感觉并无统一、只有相似。如果认识到“人生的很多争论,其实几乎都是语言的争论”,或许我们会变得更平和。
  • 慎用超级概念,远离宏大叙事。
  • 人生问题,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些“不可说的事情”,如善、美、上帝、死亡,为人生最重大的问题。《逻辑哲学论》:“即使一切可能的科学问题都已得到解答,人生问题也完全没有被触及。”

2、语言的模糊性
《理性的边界》
3.3 语言的模糊性

  • 我们的语言和想法充斥着自相矛盾的陈述和观念。矛盾的陈述既真又假;模糊的陈述非真非假。模糊性会出现在并不总是有严格定义的词汇上:“模糊陈述”、“歧义性陈述”、“相对陈述”。
  • 模糊性并不一定是件坏事,有时候模糊是必需的。
  • 模糊性为什么会存在:本体论的模糊性(ontological vagueness)、认识论的模糊性(epistemic vagueness)。
  • 我们用来理解世界的常用逻辑和数学工具对于模糊词并不适用。只能将肯定前件式等逻辑规则应用在精确词上,如果应用于模糊词将超出理性的边界。处理模糊词的逻辑:模糊逻辑(fuzzy logic)、三值逻辑(three-valued logic)、次协调逻辑(paraconsistent logics)。

1.3.3 忒修斯之船

《理性的边界》诺桑·S.亚诺夫斯基
3.1 从忒修斯之船说起

据说忒修斯(Theseus)建立了雅典这座城市,雅典人决定在港口保留他的战船作为纪念。随着时间流逝,船的一些木板开始腐烂。为了保持船的良好状况和完整性,人们用材料相同的新木板将腐烂的木板换下。下面是所有哲学领域中最有趣的问题之一——同一性问题(problem of identity):如果更换了一块木板,它仍然是同一艘忒修斯之船吗?更换了这艘船的两块木板呢?如果这艘船是由100块木板建造的,其中49块被更换了呢?被更换的木板数量是51块呢?更换100块木板中的99块呢?如果所有木板都被更换了呢?如果这种变化是渐进式的,这艘船是否仍然维持着作为忒修斯之船的神圣地位?如果我们将古老的木板换成更加现代的塑料板呢?如果换板子的人在安装新板子的时候出了错,让船呈现出稍微不同的样式呢?如果我们对这艘船做出了如此多的改变,以至于它再也无法扬帆出海了,不能实现最初的功能我们还能称其为威武的忒修斯之船吗?
再多讨论一种情况。假设每次更换一块木板时,我们不将旧板子扔进废料堆,而是放进仓库储藏起来。经过一段时间后,所有旧木板组装成了一艘船。这艘新船完全按照老船的样子建造,而且每块木板都位于自己原本的位置。哪艘船有权自称忒修斯之船,用新板子更替而成的船还是用旧板子建造出来的船?
物理对象是什么?为什么即使事物发生了变化,仍然被认为是和从前一样的?某件物体达到哪个临界点时才会变得不同?当我们谈论某件物体并说“它变了”的时候,“它”到底是什么?
针对这些问题中的部分问题,一个常见的答案是船还是原来的船,因为改变是渐进的。然而我们却不清楚渐进式的改变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想让这艘船维持它最初的身份,那么这种渐进程度应该是怎样的呢?对于改变的发生而言,存在某个最小速度吗?
任何物体都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我们不只是在讨论变化,事实上我们讨论的是一件物体之所以是这件物体,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我们说某件物体变化的时候,我们的意思是它此前拥有某种性质,变化发生之后,它不再拥有这种性质了。一开始忒修斯之船拥有忒修斯本人曾触摸过的木板,到最后所有木板都是他未曾触摸过的,这是这艘船性质上的变化。我们的根本问题是,忒修斯之船的核心性质是什么?
每个人都随着时间流逝发生改变。我们会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脚步蹒跚的老人。一个3岁的幼童与多年后83岁的自己之间有什么共同的性质呢?这些哲学问题被称为个人同一性问题。是什么性质构成了一个特定的人?我们都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人了。然而,我们仍然被当成同一个人。
哲学家通常在这个问题上分成几大阵营。某些思想家推广的观念是,人本质上是自己的身体。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体,因此可以说每个人的身份都是根据自己的身体确定的。我们的身体处于不断变化中。老细胞死亡,新细胞不断诞生。实际上,我们身体的大部分细胞每7年就更新一次。科幻小说家非常善于讨论克隆、精神转移、同卵双胞胎、连体双胞胎和其他有趣的主题,这些主题都与这种认为人等同于自己身体的观念相关。当一只阿米巴原虫分裂的时候,哪一只是原来的那只,哪一只又是它的后代呢?当你的身体失去细胞的时候,就是在失去构成物质的原子。这些原子此后可以属于其他人。类似地,其他人的原子也可以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们又该如何对待死亡呢?我们通常认为人的死亡即其存在的结束,虽然他的身体仍然在那里。
其他思想家认为人实际上是他们的精神状态或心智。一个人不仅仅是一件物体,因为他有思想。在持有这种观点的哲学家看来,人是一股连续不断的意识流——它们是记忆、意图、想法和欲望。这将导致我们提出其他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得了遗忘症呢?他还是同一个人吗?一个人的个性难道不会随着时间变化吗?同样,哲学家和科幻小说家也非常善于描述许多有趣的情形,涉及阿尔茨海默病、遗忘症、人格改变、裂脑实验、多重人格障碍、计算机思维等,挑战我们将人类等同于精神状态连续意识流的观念。思想——人类的决定性特征——在多大程度上独立于作为身体一部分的大脑呢?
连续性的精神状态决定了人的身份,这一观念面临的更有趣的挑战之一是同一性的传递性问题(the question of transitivity of identity)。我的精神状态基本上和10年前相同。这意味着我现在是自己10年前所是的那个人。此外,我10年前的精神状态和再往前推10年的精神状态基本相同。因此我10年前所是的那个人等同于我20年前所是的那个人。然而,目前我的精神状态和20年前我的精神状态并不相似。那么既然我与20年前的自己并不相同,我又怎么等同于10年的我,10年前的我又怎么等同于20年前的我呢?
还存在另外一个解释: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这个灵魂定义了他们是谁。让我们暂且回避对灵魂的定义或存在的质疑,先关注一下这个解释如何回答我们对人类本质的提问。假设灵魂存在,那么灵魂和身体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灵魂与一个人的行为、心智和个性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不存在这种关系,那么一个灵魂如何区别于另一个灵魂呢?如果灵魂对你的任何一部分都没有影响,你要如何区分不同的灵魂呢?灵魂的目的是什么?另外,如果存在这种关系,那么当身体、行为、心智或个性发生变化时,灵魂变化了吗?灵魂是处于变动中的吗?如果灵魂的确会变化,我们又回到了此前我们提出的那个问题:谁是真正的你?你是拥有变化之前的灵魂的人,还是拥有变化之后的灵魂的人?
大多数人的观念很可能是上述三种观念的杂糅版本:人是身体、思维和灵魂的复合体。然而,所有流派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有问题的。为什么这些问题全部都没有直截了当的答案,继而用这种方式来阐明道理?为什么当我们向不同的人提出这些问题时,我们会得到如此多不同的答案呢?
让我们来看看人是如何学习识别不同的物体,给出定义,并创造分类的。一开始,婴儿连续不断地感受到许多不一样的感觉和刺激。当蹒跚学步的幼童长大时,他们学习识别世间的种种物体。我们学习如何区分物体,以及如何判定它们在什么情况下是相同的。我们通过学习知道,即使在我们看不见的情况下,一件物体也仍然存在(“客体永久性”)。儿童不光是学习给物体和人分类,他们还学习叫出它们的名称。通过使用和他人一样的名称,儿童向社会展示,他们遵从现行的分类体系,而且他们的心理过程也和别人相似。掌握所有这些技巧之后,儿童就将秩序和结构引入自己身处的这个复杂的世界中,可以理解并开始控制自己的环境。思维足够成熟之后,儿童还能学会区分抽象实体,如什么是家庭。堂表兄弟姊妹、远房堂表兄弟姊妹呢?这就有点模糊了。有时候他们是家人,有时候则不是。随着年岁增长,他们还将学会区分更抽象的实体,例如数和政党。

重点在于,分类和使用名称都是习得技巧。儿童不学习事物的确切定义,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见到确切定义。他们学习的是区分和命名物理刺激。某些观念是确切而且不变的。数字4这个概念就是确切的,而且有着清晰的定义。相比之下,其他许多观念缺少明确的定义,即便是物理对象也没有界限清晰的明确定义。记住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讨论前面提出的那么多问题了。更换一块板子后,忒修斯之船还是同样的船吗?恰当的回应是,我们对这艘船的定义不够清晰,无法让我们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忒修斯之船不存在确切的定义。我们只拥有我们习得的东西,即我们所了解的与这艘船相关的刺激。忒修斯之船并不真正作为忒修斯之船而存在。不存在确切的定义描述“忒修斯之船”这些字眼意味着什么。它的存在形式是一系列感觉而非一件物体,我们将这些感觉与我们称为“忒修斯之船”的物体联系在一起。当然,这艘船是由众多原子构成而存在的。这些原子并没有被贴上标签,说它们是这艘船的原子。相反,是我们将这些原子建造成了一个叫作船的实体。本节一开始的很多例子说明这艘船在损失并更换大量原子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是同一艘船。一切都存在于我们的思想之中。我们幸运地生活在与我们相同的他人之间,相同之处在于大家给普遍发生的外部刺激赋予了相同的名字。我们每个人都将这些相似的刺激称为“忒修斯之船”。由于我们一致同意这种命名规范,我们才没有将彼此送到精神病院。然而,忒修斯之船的存在是一场幻觉。
对大多数物体而言,并不存在客观明确的定义。忒修斯之船就是人们所称的忒修斯之船,无论被人们称为忒修斯之船的是什么。忒修斯之船没有确定的、一致同意的定义。大多数人相信世界上有确定的物体,人类思维用各种名字称呼这些物体。这些命名的物体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真正存在的是物理刺激,人类区分和命名的是这些不同的刺激。然而这种分类并不总是严格的,因此模糊性无处不在。

P.S. 英文版维基百科中的“忒修斯之船(Ship of Theseus)”条目(https://twitter.com/depthsofwiki/status/1735800801455419697),自条目在2003年7月创立以来,已经被编辑1792次。如今,最初那篇文章中的句子保留到了现在的部分是0%。

1.2.2.14.8.1 大脑本质上是一个预测机器

《Why time seems to pass faster as we age》
Paras Chopra

https://invertedpassion.com/why-time-seems-to-pass-faster-as-we-age/?continueFlag=154ba96593f72375633b1abc2e61ae3e
译文:https://baoyu.io/translations/life/why-time-seems-to-pass-faster-as-we-age?continueFlag=154ba96593f72375633b1abc2e61ae3e

  • 大脑本质上是一个预测机器:它的主要任务是构建一个世界模型,以此来获得生存和繁衍的优势。大脑倾向于只关注并记忆那些新奇和令人惊讶的事物。
  •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新奇的事物仅仅成为旧记忆上的一小片“补丁”,生活中的模式开始自我重复,我们注意到并记住的“时间片段”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粗糙。这就是为什么时间感觉像是积累在了过去,而不是近现在。
  • 我们非常擅长掌握模式/建立预测模型,一旦我们弄清楚了游戏的获胜条件或故事情节,我们就会兴趣全无。让你感觉时间加速的主要罪魁祸首是可预测性:你的日子越可预测,你就越会觉得它们短暂。可预测性不仅影响我们对当前时间的感知,也影响对未来时间的预期。
  • 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化让我们更倾向于避免探索和冒险。我们的大脑倾向于更多地利用我们已经较好理解的世界,而不是鼓励我们去探索更多。但这正是让你的岁月匆匆流逝的原因。
  • 让时间放慢的解决方案是勇敢地投身于未知的领域。要么是身体上的旅行,体验不同的文化和环境,做一些从未尝试过的活动;要么是心灵上的旅行,阅读、学习新技能、挑战自我。

2.1.1.3.1 工具趋同理论

工具趋同理论(Instrumental convergenc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Instrumental_convergence

一旦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变得足够智能,无论最初设定的目标是什么,它都可能追求和采取一些相同的「工具」来实现那个目标,主要包括:

  • 自我改进:系统会试图不断提高自己以更高效实现目标
  • 资源获取:系统会试图获得更多计算、数据等资源以帮助实现目标
  • 环境操纵:系统会积极主动改变环境以满足目标的需要
  • 自我保护:系统会采取性能保护自己的存在,并且保证自己的目标系统不被修改,以便最大限度地实现目标
  • 消除威胁:系统会确认任何反对实现其目标的系统或生物为威胁,并试图消除它

关于工具趋同的更多探讨:
https://www.lesswrong.com/tag/instrumentalconvergence

1.3.2 思维/大脑的变化

人是善变的,可以前一秒兴致高昂,下一秒绝望万分。我们可以在前一个小时,为绝望的人生做满三十年的计划,但是在做完的一瞬间,发现这一切都毫无意义,而一个解脱的窗户就出现在面前。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5501570/

1、婴幼儿的突触修剪
《发展心理学》罗伯特·S.费尔德曼
3.1 婴幼儿期的生理发展
婴幼儿出生时一般有1 000亿~2 000亿个神经元。事实上,在出生前的某些发展阶段,细胞分裂已经使得神经元以每分钟250 000个的速度增加。刚出生时,婴儿大脑中的绝大多数神经元和其他神经元之间的联结相对较少。但在出生后的前两年,婴幼儿大脑中的神经元将会建立起数十亿的新联结。事实上,神经网络会随着个体的发展变得更加复杂,而且神经元联结的复杂性在人一生中都会不断增长。在成年期每个单独的神经元都可能和至少5 000个神经元或身体的其他部分相连。
突触修剪 
尽管随着经历的改变,人一生中突触都在不断地形成,但婴儿出生时所具有的神经元数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所需要的,而其在前两年中形成的数十亿个新突触更是远远超过了所需。大脑的发展是通过去掉多余的神经元来增强特定能力的。随着婴幼儿经验的增加,那些与其他神经元没有联系的神经元就显得多余了,它们最终会消失,从而提高神经系统的效率。随着多余神经元的减少,剩余神经元之间的联结会因为婴幼儿在生活中是否使用它们而得到相应扩展或消除。生活中没有受到刺激的某些神经联结,就像没有使用的神经元一样会被消除,让已有的神经元和其他神经元建立更加完善的交流网络,这个过程叫突触修剪(synaptic pruning)。神经系统的发展不同于大多数其他方面的发展,它会通过损失部分细胞来提高发展效率。
随着神经元的生长,它们会改变位置,并按照功能进行重组。一些神经元到了大脑的表层,即大脑皮层(cerebral cortex),另外一些神经元则到达大脑皮层下的亚皮质层。在出生时,大脑皮质下这部分是发育最完善的,它负责调节呼吸、心率等基本活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皮层中负责思维与推理等高级活动的细胞会变得更加发达,并彼此产生更多的联系。

环境对大脑发展的影响 
由于遗传预先决定的模式,大脑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动发展的,然而大脑发展对环境的影响也非常敏感。实际上,大脑的可塑性(plasticity)相对来说非常强,可塑性就是发展中的结构和行为可受经验改变的程度。脑损伤的儿童通常会比有类似情况的成人所受的影响小,也更容易痊愈,这就是高度可塑性的体现。在婴幼儿能力发展的过程中存在特定并且有限的敏感时期,儿童对环境的影响或刺激特别敏感。一个观点认为,除非在敏感期让婴幼儿接受一定水平的环境刺激,否则婴幼儿的能力就会受损或无法发展出来,并且此后永远也无法完全弥补这些能力。

2、伦敦出租车司机
《大脑的故事》大卫•伊格曼
1 我是谁
成人的大脑定型了吗
科学家们发现伦敦出租车司机们的大脑有着明显的改变:他们的海马后部明显变得比对照组的大了许多,这大概是不断增加的空间记忆造成的。研究人员还发现,出租车司机做这份工作越久,大脑该区域的变化就越大,该结果表明这些司机不是在进入这一行时海马区域就大于常人,这是实践所带来的变化。对出租车司机的研究表明,成年人的大脑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可以进行重新配置的,且变化程度之大是训练有素的研究人员能看得出来的。

3、环境塑造论
《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菲利普·津巴多 Philip Zimbardo
斯坦福监狱实验(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SPE):体制力量(环境)创造强大的社会情境,并在情境中影响所有人的行为。那些在日常生活中曾是和平主义者和“好人”的学生在扮演狱警时表现得具有攻击性,甚至做出残暴的虐待行为。心理稳定的学生扮演囚犯时很快就表现出病态行为,产生习得性无助(learned helolessness),屈服于这种命运。
威廉·戈尔丁(William Golding)《蝇王》(Lord of the Flies)

4、逆境能永久改变我们的大脑
人的经历会塑造他们的大脑,逆境会导致大脑功能的持久改变。
《A stable and replicable neural signature of lifespan adversity in the adult brain》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3-023-01410-8
https://www.msn.cn/zh-cn/news/other/科学家发现逆境能永久改变我们的大脑/ar-AA1fEfZ3

5、你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的一样吗?
https://mp.weixin.qq.com/s/Rgbcj04BZaZVm_iF73LcKg
人老了,看到的颜色都和年轻人不一样?
伦敦大学学院的最新研究发现,健康老年人与年轻人在颜色感知上存在显著差异。研究人员测量了在黑暗环境中受试者对各种颜色反应时的瞳孔响应,共涉及17名年轻成年人(平均年龄27.7岁)和20名老年成年人(平均年龄64.4岁)。研究人员使用眼动追踪(每秒记录1000次瞳孔直径),在受试者眼前展示了26种不同的颜色,每种颜色都有特有的亮度和饱和度。结果显示,老年人的瞳孔对颜色饱和度的收缩反应减弱。然而,对于颜色的亮度,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反应相似。研究还补充了之前的行为研究成果,即老年人感知到的表面颜色不如年轻人丰富多彩。

Pupil responses to colorfulness are selectively reduced in healthy older adults. Scientific Reports, 13(1), Article 1.
van Leeuwen, J. E. P., McDougall, A., Mylonas, D., Suárez-González, A., Crutch, S. J., & Warren, J. D. (2023).
https://doi.org/10.1038/s41598-023-48513-7

1.3 变化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

人个体的变化 (vs 物族的演化:1.1 生命、进化与生命演化过程)包括身体的变化及思维/大脑的变化。

1.3.1 身体的变化

人体细胞存在分裂、生长和分化的过程,逐渐更新和替换衰老或受损的细胞,以维持身体的正常生理功能。人体细胞更新的周期大致为120-200天左右,大约每6-7年就可以全部更换为新的细胞。不同类型细胞的更新周期也不同,例如皮肤细胞的更新周期为28天左右,而大脑细胞的更新周期则非常长,几乎与人的寿命相同。


《牛津通识课:细胞》特伦斯·艾伦 格雷厄姆·考林
我们的细胞寿数几何
细胞的“结束”有两种选择:分裂或死亡。一个细胞通过分裂成为两个子细胞。大多数子细胞具有相同的命运,即通过分化以行使特定的功能,最终死亡并被新生细胞所替换。对于某些白细胞,如嗜中性粒细胞而言,其寿命可能不超过几个小时,而红细胞的寿命则可能长达120天。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研究所(Karolinska Institute)的乔纳斯·弗里森(Jonas Frisen)认为,我们体内的大多数细胞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均会被替换,其平均替换时间为7~10年。有三种细胞将陪伴我们一生,它们是大脑皮层的神经元、晶状体内部的细胞,以及心肌细胞。